“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林惊羽笑着寻到一处枯木，依靠在一旁，同林秋水说道。
“这两年，我一直在你们这支军队的四周。”林秋水回答。
“嗯？”林惊羽故作眉头一蹙，“你莫不是说，看上我了？”
“呵。”林秋水摇了摇头，“不过是，还你一个真相罢了。”
说完，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林惊羽，“这是公子当年写给你的信。他当时要坐沈氏商船离开，便托我转交给你，但那会儿你好像不在家，我便放在了你家的桌上。”
“如今想想。可能你们的矛盾，也许就是出在你没看到信件之上。”
林惊羽微微一愣。
“我，我为何要看！”
“看来你真没看过。”说着，林秋水将信件放在地上，“要不要看，你随意。这次，我是真的送到了你的手中，没有辜负公子所托。”
说罢。
林秋水捏着剑转身离去。
……
两年前的五月。
商归的珠女桥以北小院。
他正坐在矮榻前书写，听见身后的人一直翻身，便取出腰间为她调制的安神香，点燃之后，听见她终于睡了个好觉，便低下头继续写着。
“吾弟惊羽。”
这是商归第一次这般唤林惊羽。
他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会忍不住地别扭。
毕竟这是他，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呼唤。
他唇畔隐隐勾起笑意。
想起这个小子同他一样总是心思古怪，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没有遇到姜楠、沈一正的自己。
若自己没有遇到姜楠与沈一正的教导，他或许多半与林惊羽一样喜怒无常，不知善恶吧。
“为兄知晓你的性子。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其实你不是一个坏人。”
“当某种情绪上头的时候，它会挤压着自己的理智，然后做出一些毁灭一切的事情。这种时候，我也曾有过。”
“不仅仅是毁灭一切，也有想过毁灭自己。”
“我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先生，也许他曾利用过我，但他是真心的教导我。我遇到了一位我很喜欢的姑娘，也许她并不是很喜欢我，但我知晓，她有试着喜欢我，起码在做朋友这件事上，她是同我一起的。我也遇到了很多朋友，我们有时候可能理想不同，但大家总是会不约而同的在交友这件事上是真心的。”
“同你说这些，并不是炫耀我有什么。我只是想同你说，你也可以有的。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用毁灭来对待身边的一切。你一定会比我收获得更多！”
“说到喜欢之人，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愧对于你。”
“那位你喜欢的沈乔姑娘，她在四月一日便成了他人，成为了我一直喜欢的姑娘。”
“若你能原谅我的隐瞒，或者说，你想知晓这些事情的始末，等你看了这封信，请在东锦城等我，等我回来之后我一定同你说清楚。”
“兄，溯洄。”
商归写完后，吹了吹墨迹。
接着，他将其折叠好，收入信封。
他总会习惯地将信封粘合的严丝合缝。
他将信件交由门外的林秋水，托她送给林惊羽。
随后，他回到房间。
垂眸看着熟睡的姜楠良久。
最终他鬼使神差般躺在了她的身边，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
最后再抱一次……最后！
他一点点释放自己的欲望，把姜楠拥入怀中，嗅着她的气息。
他知晓自己的心思一直都不纯，若不是依靠沈一正教导的礼教，依靠条条框框约束自己，他或许会变成另一个人吧。
针对姜楠调制的安神香，潜移默化之中似乎也让商归渐渐地陷入沉睡。
这一次他抱着姜楠，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还是姜楠率先醒来，让他避之不及……
……
林惊羽手中捏着信件，缓缓地垂下了手。
这封迟来两年的东西，令他如今混乱不已。
他这些年来经常回想起在阿兄小院里的日子。
他同年龄不一的林氏族人坐在一起，受阿兄的教导，从人之初性本善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知晓阿兄怕脏与强迫，他偶尔会同林棋故意弄乱棋盘上的黑白子。偷偷地看他叹气在那边收拾分类。
他时常在醉后抓着林棋不放，让他坐在他的对面，弄乱棋盘上的黑白子，然后两人对坐相看，仿若是在等谁回来帮他们收拾分类。然而最终是，两人沉默地坐着，不言不语。
林惊羽知晓林棋恨他。可他若不把林棋也留在身边，总觉得会失去什么。
他眸中含泪，蹲下了身，将自己埋在了双膝里。
其实，这两年里他无不是后悔。
为了一个女人，他居然害死了自己的兄长，值得么——
“公子，公子！！”
这时身后传来惊呼声。
这是他率领林家军之后命人如此唤他的。
林惊羽赶忙擦了擦泪水，起身看向那在夜幕之中疾驰而来的小兵。
“何事这般急匆匆的。”他问起。
“公子，有敌袭！！”小兵回过身一指身后方向。
“敌袭？哪里的敌袭？”
“应当是群山镇的赵国兵？因为领兵的好似是商怀恩！”
“群山镇赵国兵？那儿距离这儿起码有七八天脚程，他们是怎么来的？为何边境的林亥将军没有示警！”
这是一支人数不足百人的精兵，由商怀恩率领。
从一年多前便有了这个计划。
“怀恩说了，她那边的军队不可随意调动，毕竟是属于赵国的，她不能将其架在火上炙烤。”褚离前来带话。
“不用赵国的兵，就用想要复仇的人。”姜楠回答。
“可若如此在哪训练，又该怎么突袭林家军？”林覆询问。
姜楠缠着绷带的手，两指并拢，这段时间训练挽弓，因而手指颤抖着一指地图，“你看，清水寨同东锦城可谓是两点一线。”
“姜楠，你是发烧了了么？忘记了清水寨那儿的渭水十八弯水流有多湍急，群山有多险峻！”褚离轻轻一点姜楠的脑袋说道。
姜楠如今脾气温和了许多，没有同褚离反驳，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小弋轻功好，莫数先生擅长铸造。若两人合作，一人研究云梯另一人用轻功带着云梯上山峦，是不是就能将云梯从山上放到山脚？若遇到丛林，我们将树先砍了留一条道。若遇到溪流，我们将那些树扎成竹筏摆在岸边。我们不用拼死完成，因为我们的时间很够。只要到时候绕到林惊羽驻扎的那支军队后方即可！”
“届时，我们同怀恩一起夹击林惊羽，再怀恩调转方向攻打群山镇同温穗衣一起围堵林亥率领的另一支林家军军旅。何求这楚国北边战线收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