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微弱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
姜黎分辨了好一会儿才听出那是她的声音。
察觉到脸上有湿漉漉的感觉，她抬手随意抹了一下。
果然手背上立刻染上了大片红痕。
刺目鲜明，就像是一根钢针扎进识海，姜黎有些混沌的意识陡然清明了不少。
她先摸了摸心口，抚慰在灵府中受惊的两位小伙伴，视线慢慢在满目疮痍的擂台上晃动。
在一片废墟之中，她看到了陈玄。
陈玄如她一样，浑身是血，脸上还有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留下的血痕。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导致从剑尖滑落的血液在地上留下一条条凌乱的弧线。
两人隔着还未散去的尘烟对视，唇角同时微微扬起。
“你赢了。”
陈玄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里既有遗憾又有赞叹，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他终于能够在比试台上战胜姜黎。
结果到底还是不如人意。
不过输给姜黎，也算是他唯一能够接受的败局。
“陈玄，我期待下一次和你交手。”
姜黎缓缓说出这两个字后，就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台下众人目瞪口呆。
姜黎不是赢了吗？
她怎么先倒了？
而观赛席上一片沉默。
弟子们能看不出的问题，他们一清二楚。
姜黎虽然倒下了，可她是因为灵力耗尽，脱力所导致，而陈玄，看似还稳稳站在原地，实则体内的经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别说移动了，怕是连呼吸都会觉得疼痛难忍。
他还能够站在那里，全凭毅力强撑。
两者的状态比较起来，自然是姜黎更胜一筹。
无锋宗主拧着眉对旁边的长老低语了一句，片刻之后便有无极宗的弟子上台，小心翼翼地将陈玄掺了下去。
与此同时，裁判也正式宣布了比试的结果。
在九轮车轮战后，姜黎以九战九胜的成绩成功夺下了本次天骄大赛的魁首之位。
“赢了！姜黎赢了！御兽宗赢了！”
“第一！哈哈！我们是第一！”
“姜师姐万岁！御兽宗万岁！”
“……”
御兽宗弟子们欣喜若狂，兴奋地大喊大叫。
最近几年，御兽宗处处被无极宗压了一头，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终于到了他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害怕引起两宗纠纷，他们现在还想跑到无极宗面前去大声吆喝，以报当初的切磋之仇！
“桑白虎！愿赌服输，你应该不会想赖账吧！”
大长老隼烈真人今日才明白什么叫做喜上加喜，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尤其是看到桑白虎那一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轻了二两，迫不及待地就找桑白虎兑现赌约。
桑白虎此时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陈玄居然输了！
他怎么这么没用，不是说天才剑修吗，连一个当了多年杂役的小人物都打不过，简直就是沽名钓誉之辈！
不得不说，桑白虎和桑凤鸣不愧是父女。
遇到问题的第一时间都喜欢将问题推到别人身上，一旦对方没有如他的欲，他便满心地抱怨。
就像桑凤鸣恨上不愿帮她引走敌人的姜黎一样，桑白虎对陈玄也没了好感，甚至还十分厌恶。
要不是陈玄太过无用，他又怎么会输掉赌局。
但事也至此，当着众多宗主长老的面，他不可能推脱耍赖，只能捏着鼻子将千年紫幽灵交到了大长老的手里。
大长老拿着紫幽灵，轻轻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姜黎正好没有一件趁手的法器，这块紫幽灵来得刚刚好！”
什么叫杀人诛心？
大长老这句话差点就把桑白虎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假面给狠狠撕碎了。
无锋宗主原本还为陈玄输掉比试而有些失落，结果因为大长老和桑白虎的赌约，心情反而平缓了不少。
他在很早之前就察觉到姜黎的天赋不一般，有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他能这么想，其他不知道内情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陈玄才是那个最耀眼的存在，姜黎不过是昨日黄花，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风采。
谁知姜黎出乎意料地夺下了魁首之位，众人便开始好奇姜黎最近几年的经历，已经开始有不少人拉着御兽宗的弟子想要打听一些内幕消息。
好在在初八之前，大长老就耳提面命，绝对不允许众人泄露有关姜黎的任何情况，所以弟子们口风很严，什么都没有透露出去。
众人虽然失望，却在心里赞叹御兽宗御下极严，门风正直，不愧是西川域的顶级宗门。
倘若姜黎得知他们的想法，一定会嗤笑出声。
车轮战结束之后，众人又迎来一场短暂的休息。
考虑到参赛的弟子们，此时大多都衣着狼狈，状态萎靡，特意将颁奖典礼将定在一日之后进行，给弟子们休整的时间。
姜黎一回到休息的地方，就立刻钻进房间，大门紧闭，隔绝外面的纷纷扰扰。
她的决定无比正确。
因为她他刚回来不久，就有无数拜帖犹如雪花一般飘进了御兽宗的驻地。
有些不那么讲究礼数的修士，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直接登门拜访。
也就一晚上的功夫，御兽宗的门槛都差点被踏破了。
御兽宗上上下下，痛并快乐着。
温念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满脸狰狞地撕扯床上的枕头。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一个比试，赢了又如何，根本就没有用！”
她嘴上低声咒骂着，可嫉妒和不甘都快化作实质，从眼中流出。
姜黎为什么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明明都已经跌落谷底了，竟然还能爬出来再次站上巅峰。
直到将枕头彻底撕成碎片之后，温念泄力般地倒在床上，伸出手轻轻抚摸面庞。
她和姜黎拥有着一张极为相似的面孔，境遇却大相径庭，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再想到明天，姜黎就会风风光光地接受所有人的祝贺和夸赞，负面情绪化身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令她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和绝望。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破坏掉明日的颁奖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