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车跟余秘书说一声,请她稍安勿躁。”李季道。
“是。”
锤子推开车门下去。
透过街上微弱的灯光,他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凌晨整点二十五分。
按照金兴怀的习惯,凌晨两点之前,他一定会从南洋舞厅出来。
具体的抓捕计划,他已经交代给第三行动组的席组长。
甚至,连抓到人之后带去哪里,他也一并交代下去。
片刻后。
锤子返回车上,道:“长官,余秘书说她不着急,若您有闲暇的话,请到她车上叙述一下侦破日谍的过程,她好向戴老板如实汇报。”
去她车上?
李季剑眉微挑,黑灯瞎火的,余秘书叫他去车上叙述侦破日谍的过程,怎么看都像是借口?
而且,这里是南洋大楼门口,难保附近没有戴老板的眼线,他一个副站长,公然上了老板情人的车子,两人黑灯瞎火的在车上独处,就算什么也没干,事情传到戴老板耳中,他跳进黄河也难洗清。
“你去告诉余秘书,对面有家小吃摊,我请她吃夜宵。”李季可不敢上她的车。
“是。”
锤子又一次推开车门去当传话筒。
李季踌躇片刻,推开车门下去,径直往马路对面的小吃摊走过去。
与南洋大楼的灯火通明相比,马路对面显得有些昏暗,在低矮的民房屋檐下,有七八家小吃摊,生意不温不火。
李季来到一家小吃摊上,挑了一个靠墙的位子,要了一碗热干面,一碗馄饨,再来一盘花生米。
四月上旬的武汉,夜晚有些稍许清冷。
李季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坐在小木凳子上,不一会儿,他看到马路走过来一名穿中山装的人,戴着黑色礼帽,从打扮来看,像是男子,但从其走路步伐与纤长的身姿来看,倒像是一名女性。
片刻后。
余秘书迈着一双浑圆的大腿,来到李季对面坐下。
“李先生。”
余秘书一张美艳漂亮脸蛋洋溢着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
“你找我有事?”李季和余秘书这些日子已经熟络,直接问道。
余秘书轻轻点了下头,小声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余小姐有吩咐,李某定当竭力去办。”李季心中暗暗警惕起来,余淑衡可不是省油的灯,历史上,她连戴老板都玩的团团转。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个人的一些私事。”余秘书轻声道。
“余小姐不妨直言。”李季道。
“是这样的,我父母想去上海租界会友,请李先生托帮会朋友照顾一二。”余秘书明媚一笑,笑容娇艳如花。
“这个……?”
李季心中咯噔一下。
历史上,余淑衡在背刺戴老板之前,提前为家人安排好了退路。
她此时把父母送往上海租界,多半是为了免除她的后顾之忧,好为将来背刺戴老板做铺垫。
“李先生不愿意?”余秘书一双美眸紧盯着李季。
“这件事局座是否知情?”李季道。
“我之前和他提过这件事,他是同意的。”余秘书知道她和戴老板的关系,整个军统高层都清楚,所以,也没必要遮掩。
“上海是沦陷区,从武汉到上海的商船,可能会遇到日军盘查。”李季心中冷笑,余秘书这话他是一点儿也不信,若戴老板同意此事,她又岂会找他帮忙。
“我父母都是普通人,就算日军盘查,也不会有事。”余秘书轻声道。
“既然余小姐都这么说了,李某一定帮这个忙。”李季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既然余淑衡想把父母送到上海,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反制余淑衡,让其成为他在戴老板身边的耳目。
“谢谢李先生。”余淑衡莞尔一笑。
“应该的。”
李季心中冷笑,想利用他转移父母去上海租界,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
余淑衡暗暗松了一口气,以李季和两湖、汉阳会馆的关系,他若肯帮忙,她父母一定能安全离开武汉,届时,戴老板便失去了控制她的筹码。
而且,她今晚和李季提此事,也是得知戴老板明天要陪同顾长官等人去前线视察,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她父母已经去了上海……。
这时。
小摊老板把热干面和馄饨端上来。
“余小姐吃点儿什么?”
“来碗馄饨。”
“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李季一边吃饭,一边和余秘书聊天。
“余小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先生请说。”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余小姐当早做决断才是。”
闻言。
余秘书美眸涌过一丝惆怅。
正如李季所言,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有周秘书的例子在前,她岂能不为自己着想。
要知道,戴老板身边从来不缺年轻漂亮女子,要是哪天出现一名比她更年轻漂亮、更有才学的女子,以戴老板的性子,她会和周秘书落同样的下场。
须知,周秘书在她出现后,被戴老板以其患精神病为由关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见她,像囚徒一般被锁在暗无天日的石室中。
毕竟周秘书跟在戴老板身边,知道戴老板很多私事儿。
她也一样,跟在戴老板身边这段时间,知道了戴老板许多秘闻,比如戴老板和某些大员的姨太太私会,又比如戴老板长期与下属妻子保持不为人知的关系,又比如戴老板通过某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给军统发放特殊津贴。
她知道这么多内情,若是戴老板哪天腻了,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她才未雨绸缪,提前让父母远离是非之地。
“谢谢李先生的提醒。”
余秘书轻轻一笑,从李季的话中不难听出,他似乎知道她的意图,还提醒她早离旋涡。
“不客气。”
李季淡淡一笑,他开口提醒余淑衡,便是让她心里明白,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他一清二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过了一小会儿,小摊老板把馄饨端上来,余秘书拿着汤勺,优雅的喝着馄饨汤。
李季吃完饭,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