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7
眼前危急的场景与化作阴影浮在心间的场景相继重合。
这一幕,他曾经见过太多次了。
林予顾不上管家的阻拦,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迈出步子冲到白亦面前。
他试图将白亦一整个护在身下,用后背挡住即将摔下来的花瓶。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一声沉重的闷哼声响在头顶。
清新稳重的檀木香一点点弥漫上鼻尖,将林予一整个包围。
他下意识抬头,是沈云祈赶了回来。
Alpha用宽阔的肩膀将父亲和先生护在怀中,花瓶重重的砸在他的后背上,无声滚落到了一旁的地毯边。
林予将他额头上汨出来的细汗以及Alpha眉间隐忍的痛意收入眼底,泪光逐渐在眼底汇聚。
“沈先生......”
沈云祈将漫上喉间的血腥味压下,勉强提提唇,柔声安抚,“我没事......”
白亦诧异的目光紧紧盯住林予回望的侧脸,心口那扇坚不可摧的城墙终于破了一方窟窿。
还不等几人反应,站在窗前的沈淮安猛地捂着胸口,面上的红润一瞬之间褪了个干净。
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含糊不清地字,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朝着地上地三人伸出来,好似求救一般招了两下。
意识到不对劲,沈云祈缓缓站起身,林予也扶着白亦站起来。
沈淮安瞳孔猛然收缩,突然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随后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房间里地人皆是一愣,却无人上前。
或许,他们都心知肚明。
沈淮安的回光返照,结束了。
*
沈淮安被送去了医院,除了在客厅里焦灼等待的下人,所有人都去了医院。
今晚的沈宅安静的不像话。
二楼卧室的房门依旧大开着,花瓶也躺在地上无人问津,那滩发黑的血渍逐渐浸入地毯,没了踪迹。
沈淮安的死亡证明是当天午夜下来的。
急救室的灯灭下来。
孟医生率先拉开门走出来。
他看一眼站在最前面的白亦,叹声气走到了沈云祈面前。
孟医生把签好字的死亡证明递给他,沉声道:“抱歉,节哀顺便。”
沈云祈睨着这张纸,正准备接过来,急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两三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沈淮安的遗体被盖在白布之下。
殡仪馆的车早就到楼下,护士们的脚步没敢停。
经过白亦身侧时,他突然伸手握住了病床边的护栏。
医院的走廊安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亦冷然的面容上。
他并没有将悲痛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白亦始终没去看病床上的那张白布,嘴唇紧抿,另一只手缓慢朝着床头伸去。
他想掀,却被孟医生握住了手腕。
“多看一眼,对他的思念就多一分,对你的折磨就多一分。”
孟医生颤了声线,“沈夫人,节哀吧。”
白亦没动,只是垂了眼帘。
沈云祈接过死亡证明看一眼,随后在右下角签上了名字。
林予无声站在沈云祈的身后,看着沈淮安的遗体被送走。
沈淮安的后事,交给了沈云祈沈序舟两兄弟处理。
白亦全程没出面。
沈宅离墓园很远,沈淮安的葬礼便在北市最大的殡仪馆举行。
葬礼那三天,媒体被挡在门外,前来悼念的人也依旧络绎不绝。
除了沈淮安生前结交的好友,还有看在沈家两兄弟的面上,跟沈家沾点关系的家族几乎都来了。
即便是在各种酒会上与沈家两兄弟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没有放过这一次巴结的机会。
林予是沈家唯一的儿婿,自然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沈云祈身边。
虽然两人没公开,但是沈云祈也无心去隐藏,葬礼上逢人就介绍,这是他的新婚先生。
两人结婚的消息就这样在圈子里不胫而走了。
沈淮安出殡那天,雨下得很大,还伴随着雷声,伞都撑不住。
沈云祈和沈序舟夫夫将棺材抬上车,又赶忙淋着雨跑回殡仪馆大门,拦住了正要往外走的林予。
“雨太大了,原本的仪式只能取消,你跟父亲待在这里,别跟去了。”
沈云祈穿着雨衣,雨水不停地顺着褶皱往下流。
雨下这么大,忙活起来估计连沈云祈都自顾不暇。
不想给沈云祈添麻烦,林予没强求,应下来,“好,你们要注意安全。”
“我在这里照顾父亲,你放心就好。”
沈云祈拂开林予给自己擦脸的手,摘下眼镜挂在林予胸前的口袋上,叮嘱声模糊在雨水声中。
“我下了葬就回来,你们别走,就在这等我们。”
林予点头,帮着他换了身新的衣服,目送他跑进雨里。
直到殡葬车远去,林予才收回目光,看向身侧沉默的白亦,“父亲,我们进去吧。”
白亦没应话,转身走进大厅。
宾客们都离开了,只有在打扫的工作人员。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白亦在圆桌旁坐下。
林予打开桌下的暖气炉,在他身侧坐下。
公婿俩谁也没说话。
沉默良久,白亦先开口了。
他问:“那天,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林予一愣,手心下意识攥紧一瞬。
他要怎么开口呢。
如果说,看到白亦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白亦会生气吧......
可林予一向不擅于撒谎,他抿唇如实回答:“因为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我的父亲。”
白亦眼睫一颤,不解的情绪在眼底蔓延。
林予直视着他的眸子,眼眶泛红,“我的父亲......也是被我爸爸打死的。”
“他去世的那天,被我爸爸打趴在地上,满脸都是血......”
“我反应慢了,没有护住他......”
白亦眼底的疑惑慢慢转变为不可置信,从嗓间溢出来的声音染满苦涩,“你别跟我说,你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了。”
林予在心里回答:是这样的。
可他不敢说,只是委婉表达:“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我选择了袖手旁观......”
“我一定会后悔的。”